唐朝,洞庭湖以北,荊門一帶,出現一隊商人,為首的幾人穿著華麗的服裝,身后跟隨著數百名仆從。
只見,他們大搖大擺地進入了當地最繁華的客棧。荊門地處偏遠,從未有過此等豪華客商。老闆見來者出手闊綽,自然樂意盛情招待。
客人們倒也不多事,話語極少,除卻點菜時說了幾句話,平日里從未有任何過多的言論。因此,沒有人知道他們做的是什麼生意。
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就在所有人的好奇心到了極點時,這隊商人忽然莫名其妙地失蹤。就像他們忽然出現時那樣。
後來,有村民在紀山發現一處盜洞。也不知道是何人何事?將這兩樁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件聯系到一起,那隊商旅意外又變成了盜墓團伙,由此,荊門紀山埋有大墓的消息不脛而走。
但事實是否是如此呢?到底是當地人的一種猜測?還是確有其事?不得而知。後來,在編纂當地縣志時,有一劉姓秀才,建議將其寫入唐史卷,這件毫無來由的事情就此流傳下來。
起初,大家都以為這是一件懸案,也不會人專門到紀山去做一番驗證。直到千年后的1986年,另外一樁事件的發生,才正式揭開掩蓋在紀山之上的面紗。
湖北地形崎嶇,河流、丘陵眾多,荊門恰巧地處偏遠,為了打通當地經濟發展的任督二脈,政府決定修建一條與外界交流的鐵路。
鐵路的規劃恰巧途經紀山,施工隊按照規劃圖開始施工,或許是天意使然,動工沒多久,盜洞便赫然出現在大家面前。
村中上了年紀的老人,聽到了新聞,從漫長而又古老的回憶中醒來,茫然地睜開眼睛,訴說起從唐朝便流傳在當地的一則故事。
考古專家也急匆匆趕來,洞庭湖一帶的墳墓多以漢墓為主。西漢武帝時期,大量古代典籍被重新恢復,遺憾的是由于后代戰亂等因素的影響,某些典籍又重新遭到毀壞。
文物是前人留給后人,最為鮮活的記憶。如果紀山的墳墓確定無疑為漢墓的話,這次的挖掘一定會在某些方面再次刷新人們對漢朝的認知。
可是,當專家們看到盜洞的時候,心頓時涼了半截。漢朝古墓為盜墓賊的最愛,原因有二,第一是因為漢墓的陪葬品豐富,第二也是因為漢朝文物在古董界的拍價較高。
盜洞的出現無疑證明,這座墳墓已經遭遇了洗刷。專家們當即決定,為了保護墓中的文物,必須馬上開啟挖掘工作。
考古挖掘工作不同于工地開工,不可以大規模地使用機器,。
畢竟,古董不同于磚瓦,一個是傳世的珍寶,一個是工業流水線上的產品,兩者之間的差異顯而易見。
按照以往的工作流程,專家先從周邊的村民們中招聘人工。告示一經貼出,數千名村民前來應聘,但是,他們僅僅選擇了其中幾十名身強力壯的小伙子。
起初,他們以為用不了幾日,墓中文物就會露出地面。卻不想持續了近一個月,仍舊沒有接近墳墓的內部。
難道判斷有誤?這個墳墓不屬于漢朝?墓中相關文物沒有出土,誰也沒法做出最后的判斷。
可按照當前的進度而言,要真正接近墓穴的內部,還得持續幾個月的時間。
當前唯有一個辦法就是加快工程的進度,就這項工作的性質而言,加快進度的唯一辦法就是增派人手。專家組再次發出招聘公示,這次,他們又招納過來一批人青壯年男性。
經過粗略的計算,這次招納的人手達到了兩千多。在他們的考古生涯當中,這次雇傭的人數達到了歷次之最。
令人失望的是,進度依舊十分緩慢。
墓穴好像是一只會挖地洞的老鼠,會自動不停地往更深處潛藏。
修建鐵路的計劃又不能長時間的擱置,上級又下了明文,催促專家加快挖掘進程,以免耽誤鐵道部的修建計劃。
專家組經過研究,制訂出了新的方案。方案的內容大致分為兩部分:
第一部分:繼續增派人手,盡量多的。第二部分:依據時間將全部人員分成四組,每組人員工作六個小時。
這次的招聘,專家組直接將周邊村莊能干活的青壯年男性全部招納過來,這次的人數達到了兩萬多。
當專家組將人數報給上級時,上級領導不自覺發出一聲驚嘆。兩萬人!刷新了新中國成立以來,湖北省考古部門在冊的最高記錄。
但為了盡快完成任務,上級領導還是選擇了默認。可進度似乎并沒有加快多少,他遲遲沒有聽到專家組傳來關于墓穴內部的詳細信息。
不過,很快他就會聽到一則好消息——這座墓穴根本沒有遭遇偷盜。
理由是他們挖到了盜墓洞盡頭,盡頭處留著一具干枯的尸骨,根據骨頭的碳含量推斷,這具尸骨的主人大概死亡于唐朝大歷年間。
這具尸骨的死亡時間,與文章開頭提到的故事遙相呼應,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令人是疑惑的是,沒什麼盜墓賊無法順利地進入墓穴內部?
隨著挖掘的深入,專家組找到了答案。原來這座墓穴的形狀為倒梯形,這種類型的墳墓極為罕見,盜墓賊卻仍舊使用挖掘漢墓時的套路,結果自然是南轅北轍。
找到原因專家組并沒有沉浸在興奮當中,他們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
短暫的休息之后,便繼續投入研究工作,從地下的土壤中探測得知,這座墓穴的時間大致處于春秋戰國之間。
已出土的春秋戰國古墓,幾乎都是一些小型墓葬,其中偶爾出現一兩件驚艷的墓葬品,但絕對算不上傳世的精品。
如今,這座墓穴的規模之大,令所有人的瞠目結舌。專家組斷定,必然為當時一位大人物的墓葬。
到底是誰?不到最后的時刻,誰也無法得知。兩萬多人分成四撥,不分日夜地開始趕工。終于,在一個涼如水的清晨,有村民聞到一股沼氣的味道。
古人往往喜愛用沼氣保護墳墓,專家們從這股味道中判斷出,他們即將接近墓穴的門口。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大量的青膏泥被挖出。先秦時期,墓主人喜愛用青膏泥來封閉洞口,青膏泥除卻用來阻隔外部的水分和空氣外,還有著防腐蝕的良好效果。
只是這種物質造價昂貴,只有王公貴族才會大量使用。
這項發現使得專家組更加地興奮,對于考古學者而言,一生能發掘一座有價值的墳墓,便覺此生不是虛度。
他們無比渴望進入墓穴的內部,瞧一瞧其中的文物。熬過了艱難的幾日后,一扇竹制的大門出現在眾人面前,由于青膏泥的作用,竹子的表層還泛著青光,宛若新斫下的一般。
他們驚喜地看著這扇竹門,的確,這扇門的背后藏著他們數月來的寄托與遙想。
當竹門緩緩打開的時候,專家組卻并沒有著急進入。有村民建議點燃一根蠟燭,試一試洞內是否有氧氣。
專家立刻否定了這一建議,墓穴中的沼氣還未完全散盡,這些沼氣一旦遇到火苗,就會爆發出驚人的威力,如此,墓中的文物必然遭殃。
眼下最好辦法就是等待,幾個時辰后,專家們徹底打開墓穴,進入其中。
墳墓保留得十分完整,沒有遭到任何毀壞。遺憾的是他們遇到和秦始皇陵墓一模一樣的困境,墓穴中的文物大多具備色彩,可因為接觸空氣,某些文物已然變成了灰白色。
這座墳墓的出現創造多個第一。
其一,目前為止,保護最為完好一座春秋古墓。
其二,出現了一張中國歷史最早的一張折疊床。
其三,墳墓的深度為十八米,長寬為三十米,創下了當時挖掘深度之最的記錄。
除卻這些記錄外,墳墓中的文物也令人嘆為觀止。一只鳳鳥雙連杯精致小巧,別有洞天。中國歷史流傳著多個夫妻之間琴瑟和諧的典故。
如梁鴻和孟光的舉案齊眉;如京兆尹張敞與其夫人的畫眉典故;如李清照與趙明誠之間的賭書潑茶。
可惜就是沒有相關的文物能驗證,這些狀況到底是否具備普遍性。
這只鳳鳥雙兩連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兩只鳳鳥,代表著夫妻比翼雙飛。同時根據出土的竹簡得知,春秋時期,夫婦成婚,往往用這類器皿來喝交杯酒。
但這個杯子的奇妙之處,不僅僅在此。最神奇的地方莫過于兩個杯子中間的連接地帶,有一個針孔大小的洞口。
這個洞口的目的是什麼?以防另一半下毒陷害自己?難道那個時代的每一對新婚夫婦都懷疑對方?這個理由明顯不成立。
經過翻閱文獻得知,洞口的設計極具人性化。夫妻雙方總有不擅飲酒者,為替另一半分憂,能飲者往往多飲,目的是替另一半分擔。
墓主人愿意將這樣一只具有紀念意義的杯子放入墓穴,由此得知,墓主人乃一位癡情之人。如同南宋時期是陸游,在八十歲高齡時重游深遠,仍舊用蒼老的筆觸寫下:也信美人終做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這個墓主人選擇留下兩人新婚時期用過的杯子,或許是想著在九泉之下,憑借這個信物尋找自己心愛的人。
這個絕非是憑空的想象,楚國位于南方,受到周文化的影響極小。
當地人還保留著極為原始的巫祝文化。這些從屈原的詩作中可以尋找到答案,比如《招魂》與《山鬼》。
癡情浪漫的男子大多出自王庭,難道墓主人乃皇室的王子。
根據竹簡的記載,可以得知墓主人的名字喚做昭佗,曾擔任過楚懷王時期的左尹。
左尹之上為令尹,令尹相當于今日的國務院總理,左尹相當于今日的副總理,相當于楚國的三把手。
從墓穴中可以知道,昭佗曾手握大權。先秦時期,以墓穴中青銅器的多寡來代表權力。昭佗的墓穴中出土的青銅器達十九件之多。
當然,有人也提出了不同的意見,竹簡會不會是昭佗的偽造。畢竟歷史上關于昭佗的記載,只有寥寥數行,像一陣不經意間吹過的風,根本無法斷定他是否影響過楚國國政。
其實另外一些事件可以為作證,這些事件都明確地出現在《史記》當中。楚國的大將項燕在臨死前曾喊出過一句話:」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這里的三戶指的并不是三戶人家,而是指楚國的三個大家族。
這三個大家族分別為:屈、景、昭。
從《屈原列傳》中可以得知楚懷王十分依賴這三個家族,昭佗想必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物。遺憾的是生不逢時,遇到個楚懷王,使得一身報國的才能無處施展。
在漫長的歲月中蹉跎了其銳氣,終于,在一個寂寞凄涼的午夜,永遠地離開了心愛的國家。
他并沒有想到,千年以后,會有兩萬多人來挖掘自己當初辛辛苦苦修建好的陵墓,會將墓中的文物一一搬出,陳列在湖北博物館當中。
他的故事由此也從地下,被搬到了眾人的口間。藏在縣志里的故事有了后續,參與過挖掘工作的老人,至今仍舊在荊門一帶,宣傳著當時的盛況。
他們的子孫環繞在其周邊,聽著他們講述親身的經歷。好似自己也回到了1986年,站在深達七八層樓的坑穴中,親自見證到了墓穴的打開。
有些故事甚至還加入了冒險的成分,言說在開掘的時候,某些村民不小心將火種帶去挖掘現場,意外引起了一場爆炸事故。
當地的一些老人還留著一些青膏泥,他們保存這些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自己百年之后,子孫們能將這些青膏泥抹在自己的棺材縫上,以保證自己的尸體不會被蛇鼠蠶食。
卻不知連王公貴族尚且無法守護好自己的陵墓,又何況是平頭老百姓。
不過他們不在乎,當年參與挖掘工作的兩萬多人中,有一半多的人保存了青膏泥,以至于使得當地流傳下一個奇怪的習俗。
即家中老人在百年之后,子孫們必須用青膏泥封死棺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