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才夸李白,美貌說潘安。」——葛長庚《促拍滿路花》
天地悠悠,潘安手執毫筆,潑墨寫下一首悼亡詩,心中涌起無限對亡妻的思念,倘若妳以為這是一個像蘇東坡一樣的盛世大文豪在無病[呻·吟],那就大錯特錯。如果古代有膠卷,那麼潘安絕對是封存在照片中的不滅美顏。
為何?這從我們日常中所說的「貌比潘安,才同子建」便可見一斑。子建指寫出七步之詩、免于「豆在釜中泣」命運的曹丕之弟——曹植,他是當之無愧的才華擔當,而潘安無疑就是古代美男的代名詞。
隨著中國影音技術的高速發展,這位千古美男的真容重新呈現在今人眼中,竟然神似我國某位男星,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流連于我們嘴邊的古代美男,在晚年之時竟然遭遇了人生巨大的變故,甚至還為了自己故去的原配妻子終身不娶,潘安在歷史上到底是怎樣一個存在?
當我們提及某一歷史人物之時,習慣于專注其典型特征,而渾然不覺其所處的歷史時期和社會狀況,這無疑是一種遺憾。潘安應該被人記住的不只是美貌,但首先是美貌。
亂世出梟雄,亂世還出俊男美女,不管是春秋戰國,還是五代十國,人世不太平總會衍生出各種各樣的奇跡,而潘安就是出生在人人皆兵的三國之后,即西晉王朝。司馬炎一統天下,開創大晉王朝,潘安適時而生。
潘安是妥妥的富家子弟,出生在儒學之家的他自小便受到濃郁書香的熏陶,飽讀詩書是最基本的操作。潘安的父親是典型的封建式官宦之人。
少年之時,潘安便隨著父親四處游歷,父親出差就順便帶上他去游歷,增長見識。流連于冀、魯、豫的潘岳對中原之地有了厚土之情,為自身素養提供了一定素材,得益于強大的文學素養,潘安入了太學——中國官方頂尖學府。
學識豐盈的同時,潘安之美漸漸嶄露頭角。有一次,潘安乘車出洛陽道,馬車的幕簾被風吹起,露出了潘安的容貌,街上的女子無意中瞥見,竟起了仰慕之心,一傳十,十傳百,京城出現了這樣滑稽的一幕:眾女子追著潘安的馬車小跑。
以上故事出自于《世說新語》,當中還提到了一名不自量力的男子叫左思。左思是京城中一名詩人,此人一如《鄒忌諷齊王納諫》中鄒忌的相反版本,對自己的容貌沒有清醒的認知,鄒忌是不自信,而左思是太自信。
見京城之女如此癡迷潘安,左思不服,稱自己只要和潘安做一樣的動作、穿一樣的服裝就能得到一樣的待遇,因此便上演了一出男版的東施效顰,實在是自討苦吃。
隨著潘安名氣的增大,女子們的行為也愈發過分,竟然在潘安駕車出行之時,向潘安的車上拋擲水果,以至于潘安每次出去都要提防著自己會不會被水果砸到。每每駕車回府,潘安在下車時都能發現自己的馬車已經「瓜果盈盈」。
古代對于潘安的贊美數之不盡,這也使人產生了無盡的疑問,到底潘安的樣貌驚艷成何樣?古代的審美是否與今人大相徑庭。針對這一疑問,我國歷史學家對潘安的樣子進行了復原。結果竟然發現潘安跟男演員袁弘神似!這不驚讓人大感意外。
試問世間女子見到這樣一張頗具武俠小說男主角的溫潤如玉的臉龐怎會不動心呢?更進一步說,這樣一個翩翩公子應該會有很美好的愛情吧?
作為中國古代四大美男(另外三位分別是宋玉、衛玠、高長恭)之首的潘安擁有一段癡情但不完美的愛情。
早在潘安12歲之時,父親已經為其立下了婚約,對象是父親摯友揚州刺史楊肇的女兒,容顏極佳。潘安的愛情并不像古代凄慘的愛情故事一般凄凄慘慘,要弄出驚天地的離家出逃故事,相反,「父母之言」深得潘安的真心。
在男尊女卑的封建年代,潘安更像是穿越至古代的先進人士,或許是妻子的善解人意,潘安在婚后對待潘安更像是初戀,處處體諒妻子,成就了一段愛情佳話。人人皆贊為「楊潘之戀」。
甜甜的愛情生活似乎不愿讓潘安過多品嘗,若干年后,妻子楊氏便患病身亡,留下潘安一人獨守人間。潘安悲愴,至此終身不娶。
《悼亡詩》是潘安堅貞愛情的最好見證。上天似乎也不愿這擁有絕美容貌之人過于幸福,于是便在其仕途之上埋下了無盡的地雷,等著潘安一個個引爆。
「美貌與智慧的化身」出自周星馳的電影,這往往是一種諷刺,經常用于說明一個人一無是處,但潘安絕對可以勝任這份榮譽,甚至有點受其牽連了。
潘安二十歲時進入賈充手下做幕僚,因對晉武帝躬耕一事深情創作《藉田賦》大放異彩而遭人嫉妒,晉升之路屢屢受阻,中間的空窗期甚至長達十年。這十年不是蘇軾十年生死兩茫茫的十年,而是郁郁不得志的十年,為此他寫下《秋興賦》。
攝官承乏,猥廁朝列,夙興晏寢,匪遑底寧,譬猶池魚籠鳥,有江湖山藪之思。
這份仕途受阻的悲哀一直延續到潘安故去。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輾轉全國各地的潘安在公元296年終于回到京城任職,曾經的翩翩公子已不再,現在佇立在皇城之土上的是一個49歲的飽經滄桑的中年男子。體驗過官場沉浮的潘安已經不是以往空有容貌和才華的男子了,他想要攀權貴。
初入京城,潘安將目光放在了大勢力楊駿身上,一舉加入了他的幕僚并成為得力助手,然而好景不長,楊駿得罪朝中上下大臣很快被群起而攻之,面臨倒台風波,潘安瑟瑟發抖。好在賈充之孫賈謐手下有其好友公孫弘,潘安投入賈謐府中。
《晉書》中寫道:「性輕躁,趨世利,與石崇等諂事賈謐,每候其出,與崇輒望塵而拜。」進入賈府的潘安開始趨炎附勢,儼然已沒有當日之風采。
最后,趙王司馬倫成功竊取晉朝王位,開始鏟除朝中忠于先帝的大臣,潘安本來無事,受累的僅僅是上面的賈謐,然而趙王的親信孫秀曾經在潘安父親手下吃過虧,因此一直懷恨在心。此次改天換地,孫秀上書趙王,引導趙王將潘安三族誅盡。
曾經引得無數京城女芳心大發的千古美男,最終落得了個身首異處的悲涼結局,怎不令人唏噓呢?
焚香出戶迎潘岳,不羨牽牛織女家。古往今來,人們只要提到潘安,無一例外是對其美貌的極佳贊美,鮮有對其一生正事的書寫,以至于這樣一個歷史人物在時代的風中顯得如此單薄,殊不知潘岳的帥氣不僅僅體現在外貌上。
不管是擲果盈車的瘋狂,還是左太沖的「東施效顰」,潘安的美貌已經毋庸置疑,但潘安對愛情的堅貞不移更是讓他添上了一份憂郁之氣,癡癡男子怎不令人動容?縱使仰慕者無數,潘安仍不曾移情別戀,堪稱中國最癡情的美男。
的確,盛世美顏的確會為我們的人生之旅開途辟道,但褪盡了鉛華我們還剩下什麼?潘安的容顏的確為其私生活增添了無盡的光彩,但其蓬勃的才華才是他真正立足的根基。這樣一個翩翩君子,晚年誅族之痛響徹蒼天。
美貌只是人生的一部分,才貌雙全才是至善至美,退而求其次,才華勝于容顏也是為人稱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