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漠北草原上,一直馳騁著一個能征善戰的游牧民族——匈奴,在歐亞大陸的歷史上,很早就有他們的身影。
匈奴人是逐水而居的游牧民族,他們人數不多,但是個個身強體壯,幾乎是全民皆兵,然而長期生活在草原上面,居無定所,看到中原人不用東奔西跑討生活,長期接觸后,他們之中也有人希望能夠像中原人一樣安定下來。
但是匈奴人的祖先們曾經留下古訓:千萬別在漢人附近建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古訓,又為什麼游牧民族不能學漢人一樣搞生產,建城池呢?
龍城的建設與失敗
王昌齡有一首《出塞》十分有名,詩句中所說的「龍城」「飛將」還有「胡馬」,就生動的再現了一段漢朝塵封的往事。
漢王朝北部一直受到匈奴的侵擾,其實早在秦朝,與匈奴的戰事就沒有停止過,為此,秦始皇修建了萬里長城加以防御,目的就是擋住他們的騎兵。
秦朝早夭,時間很快來到漢朝,經過文景之治后,漢朝國力逐漸強盛,到漢武帝劉徹時,無論是農業和手工業,都十分發達,漢武帝雄才大略,決定解決匈奴長期騷擾邊境的問題。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而作為軍事才能十分突出的將領——衛青,就是在逐匈奴于漠北之戰中建立戰功的。
據《漢書》記載,衛青領兵出雁門,一路向北搜尋匈奴人的主力軍隊,最終讓他摸到了匈奴人的老巢「龍城」之內,斬首敵軍數百而還,封為關內侯。
匈奴人的「龍城」就是在這場戰爭中,被驗證了毫無抵抗之力。
其實匈奴人確實不擅長建城,眾所周知,維持一個城市需要數以萬計的物資,深居漠北的匈奴人,一直以游牧打獵,放養牛羊為生,根本不具備建設大規模城市的持久力。
然而,龍城的規劃和建成,耗費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很多建房所用的木材石材,都是以往與漢朝貿易再加上掠奪獲得的,可想而知,匈奴人并沒有持續的生產力,來維持城市建設所需物資。
所以才爆發了上面所說的戰爭,可恰恰是這座煞費苦心建設的龍城,也成了匈奴人的死穴。
游牧民族的戰爭優勢正在于良好的機動性,也就是說,一旦有戰事,上馬就可以應敵,打不過也可以迅速撤退,再加上對于漠北地形的熟悉,以及常年耐寒耐餓的生存方式,基本上總讓漢朝的軍隊摸不著邊。
當衛青的軍隊出發之時,龍城這座堡壘的如意算盤,就是打算利用中原人不熟悉路線,來躲避敵人的進攻,可這次他們遇到了衛青,就難逃失敗的命運了。
史載,衛青在漠北的方向感非常好,經常是帶精兵突襲敵人,這就讓匈奴人防不勝防,如果匈奴人此時還留戀在自己營建的「安樂窩」之中,就只能等著衛青的「神兵天降」了。
由此,匈奴人的祖先們,留下了一條世代相傳的祖訓:「千萬不要在漢人的面前修建城池!」
龍城的教訓就是最好的證據,在經過漫長的歲月之后,匈奴人或是西遷到歐洲,或是與中亞民族混血,或是南下印度次大陸,這片漠北之地就留給了蒙古人。
那麼蒙古族的人們,能借鑒匈奴人留下的「祖訓」嗎?還是說他們能夠擺游牧民族脫居無定所的命運,甚至重新分配這片大陸上的利益。
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建城史
成吉思汗的子孫自稱為黃金家族,在12世紀建立了橫跨歐亞大陸的蒙古帝國,成吉思汗南征北戰,足跡踏遍整個歐亞,唯獨就是沒有在某個城市建立都城。
作為史上第一個由少數民族建立起來的統一王朝,創業初期,可能顧不上安定,所以成吉思汗所到之處,幾乎戰無不勝,但是蒙古族往往攻陷城池就屠城,因而大大破壞了數代人辛苦經營起來的城市。
當蒙古大汗的寶座傳到第二代統治者窩闊台這里,這片大陸上已經沒有了他們再能征伐的地區,公元1235年,在今天的蒙古國境內,窩闊台建立起他們的第一座都城——哈拉和林。
13世紀時,這里是世界的中心,伊斯蘭教、基督教、佛教乃至道教,秉持不同信仰和文化的人們被匯聚于此,傳教士、商人、宋朝使臣到訪,教堂、佛寺、清真寺鱗次櫛比,掠奪而來的金銀珠寶堆積如山,但這座城市只繁榮了30年。
由于蒙古貴族內亂,為了爭奪大汗的寶座,忽必烈與弟弟阿里不哥打了4年的仗,最后獲得勝利的忽必烈,離開了哈拉和林,將元朝的首都遷至今天的北京,當時稱為「大都」。
忽必烈是漢化的堅持者,在他的支持下,當時極有才華的科學家劉秉忠,設計規劃了大都,這座城市,後來在馬可波羅的描述中,被夸張地描述為是「遍地黃金」的一座城市,而我們所知的是,大都的建設基本上奠定了北京如今的「中軸線」格局。
這樣一座黃金之城,曾經見證了元朝的輝煌,不過也只維持了短短的100年,就土崩瓦解。
不重視農業生產的蒙古貴族如何維持如此龐大的城市運營?再加上黃金家族的劫掠習性依舊,民族矛盾日益尖銳,最終元順帝逃跑,整座城市為明朝大將徐達攻陷。
不過蒙古族并沒有因此而滅絕,他們又回到了自己的漠北老家,不過,習慣了好日子的人,是很難不懷念過去的,于是他們仿造大都,先后建立了上都、應昌、和林等都城,可都難以再現曾經的輝煌。
「不要在漢人面前建立城市」的魔咒
不要在漢人面前建城,這數千年游牧民族口口相傳的教訓,到底是「魔咒」還是確有其客觀原因呢?
其實,這是一個游牧文明和農耕文明在歷史進程中的碰撞和沖突問題。
游牧民族被稱為「馬背上的民族」,對于馬的馴化和使用,不單單在戰爭中關乎存亡,在生產活動中也舉足輕重。
在蒙古族的巖石壁畫中,就有大量的放馬養馬圖畫,駿馬奔馳,大開大合,一直都是蒙古人心中所推崇的生活方式。
利用馬進行交通,戰爭和運輸,這樣的天然方式,讓大城市的建立和維持成為一種負擔。
就像是帶著輪子的蒙古包一樣,機動靈活正是游牧民族的生存方式,他們逐水而居,是為了更好的放牧牛羊,方便取水,在北方汛期不穩定的情況下,水源的多少決定了生產力的大小,水草豐茂,才能養活一個部落的人,所以定居并不為他們所習慣。
城市建設消耗大量的木材,石材以及人力,還要建設交通,下水道,集市,不單單如此,還需要維持人口的數量以及生產安全,比如防火和防盜,除此之外,還要防止流行疾病,再加上日常的損耗維修,建設城市對于一個以畜牧業為基礎的文明來說,簡直是累贅。
例如游牧民族的重要財產——牲畜,作為一種生產資料和財富的象征,無論是在貿易上還是儲備上,都有不可替代的價值,放牧所需要的場地大小往往鋪天蓋地,城市基本上不能允許牲畜群進入,這樣的城市管理要得以維持,需要耗費多大的精力!
更不要說,一旦建立城市定居,遇到戰爭時期,花費無數金錢營造的房子以及地產都無法直接帶走,雖然農耕文明可能會因為遙遠,不占有他們的城市,不過一把大火就可以將城市化為烏有。
這樣想來,如果搞不好民族關系,活動范圍卻臨近漢族農耕文明,經常要動刀動槍,就不適合建立大型的城市了,否則一旦開戰,就有可能變成一座廢棄之城。
元朝早年,成吉思汗的戰爭獲利,除了占有土地之外,就是洗劫富裕的大城市,成吉思汗奉行的政策和理念顯示,他沒有忘記「不要在漢人面前建城」這個教訓,成吉思汗作為創業一代,深知自己民族的特點,其實他更擔心的是,入主城市之后其他文化對本民族意志的消磨。
作為在馬背上打天下的民族,也會有休息的時候,后代子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跳出如此龐大的疆域限制,建立城市也就成了必然,可隨之而來的就是,入住城市之后,本民族的生活習慣和文化的脫層。
不騎馬,不放羊,不打仗,經過幾代之后,游牧民族的優勢就會被農耕文明的文化影響,并出現漢化的特點,不過這也是歷史的必然,沒有哪個民族能夠維持百年的戰爭時間,當對手被消滅之后,所有人都會選擇安定下來。
可是正如馬克思所說:「以戰爭起家,也必然因為戰爭失敗」,漢化之后的他們,還是難以維持城市建設,最后的結果依然是爆發戰爭,可這時,早就被磨平了棱角的游牧民族,早就為城市的龐大消耗而頭疼,最終一定會在民族反抗的斗爭中一敗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