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蘇軾三父子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在野史中,蘇軾又有一個名叫蘇軫的妹妹,同樣才思敏捷,聰慧非常,甚至比哥哥蘇軾更勝一籌,「貢獻」了許多古今流傳的傳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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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有一次,蘇軾的好友,僧人佛印來蘇家同蘇軾探討文學。
蘇小妹早對哥哥的好友好奇不已,遂趁著哥哥讓她替二人煮素面的機會,故意「刁難」佛印,給佛印出了一個對子,叫佛印來接。她的上聯是:面對面吃面。
佛印半點兒不懼,細細思索片刻,張口回道:「心連心貼心。」
這個下聯,無論詞性,還是內容、平仄都接得精彩至極。
同時,佛印更借下聯調侃了一下蘇小妹,假意回應蘇小妹,說自己確實如她期待那般,與她好似情侶一樣默契,了解彼此的心。
佛印話音剛落,聰慧的蘇小妹果然立即明白佛印的打趣,當即害羞地捂臉跑了出去,令蘇軾及佛印大笑不已,連連感嘆蘇小妹可算是遇到「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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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史中,蘇小妹的夫婿是蘇軾的另一好友,秦少游。
二人洞房花燭夜時,蘇小妹特地叫丫鬟把秦少游關在門外,并出一上聯,要求秦少游對出下聯,否則不能進門。
蘇小妹給出的上聯是:東廂房,西廂房,舊房新人入洞房,終生伴郎。
秦少游聽罷,感動于蘇小妹對自己的情愫,脫口而出下聯:南求學,北求學,小學大試授太學,方娶新娘。
待入得屋內,坐在床榻上的蘇小妹笑吟吟看著丈夫,又吟道:「小妹雖小,小手小腳小嘴,小巧但不小氣,你要小心。」
秦少游放下酒杯,于屋內來回踱步苦思。蘇小妹見狀,以為自己難倒夫婿,心生愧疚。
可不等她出聲解圍,秦少游便接道:「少游年少,少家少室少妻,少見且又少有,愿娶少女。」
二人此番洞房對對子,偶然傳出,就此被世人奉為佳話,人人都贊蘇小妹才華橫溢、文思敏捷,乃一代才女。
但後來有人專門考證蘇軾家譜,才知蘇軾的母親雖生3個女兒,但長女、次女均夭折,唯三女長至18歲,嫁予蘇軾表兄。
次年便與世長辭,由此得出結論:蘇小妹純屬古人虛構,并非真實存在的人物,有關她的故事亦為古人杜撰。
那麼,為何一個由古人「想象」出來的「蘇小妹」卻能穿越漫長時光,成為流傳至今的各種傳奇故事的主角?其實原因正和蘇小妹最擅長的對聯有關。
少時學語文,發現揚名古今的文豪多以詩詞、文章著稱于世。
但深入中國古代文學的世界后,又會發現,原來「對聯」同樣精彩萬分,且上至文人墨客、皇室貴族,下到平民百姓、山野村夫皆能「玩轉」,留下很多和它相關的趣聞軼事。
就像某些人所說,對聯乃是中國文學領域有名的「奇葩」,它雖具有高度藝術性,可由于種種緣故,對聯的創作可比文章、詩詞簡單多了,上手亦十分容易。
而在講述對聯趣事前,自然要先說一說它的曾經。
對聯又名對偶、門對、楹聯、桃符等。起源大體有三種說法:
其一源自清朝梁章鉅支持的「五代孟昶說」,從宋朝張唐英所著《蜀梼杌》中可看到,五代后蜀未歸宋朝前,孟昶曾命學士題桃符于寢殿,詞曰:新年納余慶,佳節號長春。
同樣出自宋人黃修復編撰的《茅亭客話》中亦有記載:每當歲除日,后蜀國主便會賜予各宮桃符一對,題「元亨利正」四個字。
當時的太子擅長書札,曾親自題寫「天垂余慶,地接長春」八個字于桃符之上,謂為「詞翰之美」。
后因張唐英及黃修復均是宋朝初年人,距離后蜀時間比較近,所以為宋朝編撰史書的人便認定二人所言乃真,將兩段記載全部納入《宋史》。
梁章鉅以《宋史》為例,于《楹聯叢話》中表示:楹貼始于桃符,蜀孟昶「余慶」、「長春」一聯為最早。
不過,由于《宋史》也說,孟昶在寫桃符前,已有春聯現世,是以梁章鉅又在文末注明:但未知其前尚有可考否耳。
其二與譚嗣同有關,他支持的是南朝劉孝綽起源說。相傳,在劉孝綽被罷官期間,他曾閉門不出,于門外自題曰「閉門罷官,高臥謝公卿」一句。
不久,劉孝綽的妹妹看到哥哥寫的句子,接道:「落花掃仍合,叢蘭摘復生。」
譚嗣同認為,兩段加起來,雖像詩,可語句駢麗,并題寫在門上,故認定其為「對聯」。
其三則來自當代人常江教授的考證,他認為,對聯應該源于西晉陸云。《晉書》記載,陸云和荀隱相識于張華處,張華請二人互相介紹自己,陸云率先開口:「云間陸士龍。」云間指而今上海,士龍是陸云的字。
荀隱當即接道:「日下荀鳴鶴。」日下為現在洛陽,鳴鶴乃荀隱之字。
常江表示:此一故事理應是中國對聯史上最重要的一筆,陸云和荀隱所對非詩,而是聯,該為中國正史上記載最早的對對子軼事。
對于常江的說法,余德泉教授并不認同。
他覺得,陸云和荀隱所對二句實乃自報家門時的偶合罷了,稱不上對聯,理由是《野客叢談》將此二句視作「不期對而對」之產物,且「云間」、「日下」兩句明顯有違對聯平仄慣例,反倒符合詩歌格律要求,算不上對聯。
除此外,今人譚蟬雪在研究敦煌資料時,曾將對聯產生時間定為唐朝,依據是《敦煌遺書》紀錄的文字,如「三陽回始,四序來祥;福延新日,慶壽無疆」等句。
但一來對聯通常不押韻,二來四言詩同是古體詩一種,因而深入分析敦煌文字后,又會發現,它們更像詩,而非對聯。
綜上所述,關于對聯起源考證,明顯梁章鉅和譚嗣同的說法更準確一些。
但因「詩押韻,對聯無韻」的慣例,而譚嗣同支持「閉門」四句卻押了「卿」和「生」的韻,且聯句同是古人作詩方式之一,故可認定此二句亦非對聯,唯有梁章鉅之考證仍能繼續當作對聯起源。
說過對聯的起源,再來講講關于對聯的趣事軼事。
相傳明朝李西涯曾于園中宴客,主賓觥籌交錯,酒至酣時,忽有一客人指著同來參加宴會,且素有神童之名的某童子說道:「我早聽說過你的名字,現在,我給你出個上聯,你來試試對下聯。」
話罷,不待童子應允,便張口吟曰:柳下惠風和。
童子眸光一閃,不假思索回道:「日麗。」
眾人不解,出聯者更是一頭霧水,問童子什麼意思。
童子笑而不答,出聯者追問,童子無奈,只得把目光轉向上座李西涯,李西涯同樣不明白童子的意思,童子沒辦法,又撇嘴小聲言道:「小子不敢直呼尊長大名。」
他話剛落,李西涯便恍然大悟,笑贊「妙哉」。
原來,童子所對下聯正和李西涯大名「李東陽」有關,全句實乃「李東陽日麗」。
在李西涯之前,元末明初時,常州也有個「神童」,叫陳洽。
他8歲那年,某日同父親到郊外游玩,恰逢兩舟從江面駛過,其中一艘是搖櫓船,比帆船慢了點兒,陳父見狀,計上心頭,決定出一個對聯考考兒子。
他的上聯是:兩船并行,櫓速不及帆快。
其中,櫓速和帆快皆諧音于三國名人「魯肅」、「樊噲」,暗喻「文不如武」。
陳洽聽完,稍稍思索一陣,即給出下聯:八音齊奏,笛清難比簫和。
笛清和簫和暗指名將「狄青」和名臣「蕭何」,反駁陳父,認為「武不如文」。
所對恰到好處,同陳父可謂「針鋒相對」。
紀曉嵐乃清朝有名的才子,不僅梁章鉅是他的學生,而且梁章鉅的父親、伯父也出自紀曉嵐門下。對于紀曉嵐的才思學問,梁章鉅非常佩服。
他說,因為紀曉嵐曾說過一句話,「世間書籍中語,無不可成偶者」,引來某位學子以孔子的話來為難紀曉嵐,讓他對出下聯。
學子給出的上聯取自孔子《論語》,為「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紀曉嵐聽后,略一思索,即張口接道:有寡婦見有夫而欲嫁之。
此句出自朱熹對《詩經·有狐》的注釋,同上聯「嚴絲合縫,一絲不茍,實乃佳句也」,讓人不由懷疑,它并非「妙手偶得之」,而是「天成」。
可以說,自對聯出現以來,各朝各代、各行各業,有關對聯的故事就層出不窮,豐富多樣,特別有意思,叫人看過,常常大呼「妙哉、妙哉」。
為對聯者雙方奇思妙想感到佩服不已,恨自己為什麼沒有他們那樣靈活聰敏的腦瓜,無法「玩轉」對聯。
當然,正如文章有「絕唱」,對聯也有「絕對」。
相傳明朝進士解縉有日與友人共游三塔寺,友人見景色如畫,忽而開口吟道:浙江江浙,三塔寺前三座塔,塔、塔、塔。
解縉聽到,心下一動,不由思索接道:北京京北,五層山上五層台……
話到此,他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上聯三個「塔」字意指「三座塔」,如果下聯用「五層台」,則必須要有五個「台」字重疊,才能對上上聯,但這樣一來,便無法同上聯對仗,故此上聯堪稱「絕對」。
同是明朝,有一無名氏作出「古文故人做」的上聯,「古」、「文」合為「故」,「故」、「人」合為「做」,短短5字,夾雜拆字,無一贅言,至今無人想出合適的下聯。
1911年,孫文發動辛亥革命,推翻清王朝政府,卻被袁世凱盜取「果實」,令民國總統在8年內換了5人。
有人對此憤然不已,故意出對子嘲諷曰:由山而城,由城而陂,由陂而河,由河而海,每況愈下。
從字面來看,仿佛是在說地勢從高到低,實則聯系民國5位總統的名字,就會明白,它原來是在暗指那5人。
其中,山為孫文化名「中山」,城即袁世凱的籍貫項城,陂是黎元洪的故土黃陂,河乃馮國璋家鄉河間,海則指徐世昌的老家東海。
此上聯自「面世」起,迄今已無人對出下聯。
第三個「絕對」也和孫文有關。孫文病故后,眾人將他葬在南京中山陵,消息傳出后,《中央日報》有人投稿征求下聯,曰:前中山,后中山,前后中山葬鐘山。
前中山為明朝將領,中山王徐達,后中山則是孫文,前者陪葬明孝陵,后者長眠中山陵,皆屬「鐘山」,上聯之語簡單精辟,傳誦甚廣,但可惜,卻無一人想出下聯。
古龍與金庸同是武俠小說大家,二人私下也有來往,常常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某一回,古龍、金庸和倪匡三人又坐在一處喝酒聊天,可未想,酒到將醉之時,卻忽然相對無言,頗感無趣。其中一人遂提議,不如效仿古人,玩一玩「對對子」。
余下二人點頭同意,三人開始輪流對對子。他們都是飽覽群書之人,才思敏捷,張口即成佳句,幾輪下來,無一人「稱王」,眼看要陷入僵局,生性狡黠的古龍忽而另辟蹊徑,出了一個上聯,道「冰比冰水冰」。
金庸和倪匡兩人不由語塞,不得不承認此次游戲古龍獲勝。
三人軼事傳出后,有不少人嘗試對下句,給出諸如「牛無牛人牛」、「畫是畫中畫」等句,粗看之下,仿佛合適,但細究后,卻會發現古龍的上聯看似通俗,實則自有妙處:
首先,從生活常識來說,冰的確比冰水要冰;其次,冰字去部首為水;第三,第一個冰是名詞作主語,單獨成意;第二個冰可算作水的形容詞,與水合作的名詞,同是主語;第三個冰則是單獨的形容詞。
而無論是「牛無牛人牛」,還是「畫是畫中畫」等等,在意境、詞語成分等方面皆無法同古龍的上聯匹配,故而古龍此上聯實為又一千古絕對。
由此可見,別看對聯好像字數少、寫起來簡單,實際上當中自有屬于它的妙處和樂趣,否則古今之中,也不會有那麼多「絕對」在等待諸君給出下聯了。
同樣,蘇小妹之軼事揚名古今,亦是因為古人假借蘇小妹之名,講述中國文學、對聯文學之
「奇妙」,叫人看過不禁拍案叫絕,自然也就令「蘇小妹」慢慢成為人人稱贊的傳奇「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