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慈禧,溥儀是他哥,光緒是大伯,他卻低調教書,活到2015年

小酱 2022/11/14 檢舉 我要評論

2015年春,北京蓑衣胡同里,一位老人的生命走到了終點。追悼會上,一百多名「愛新覺羅」的家族成員,從世界各地趕來,送他最后一程。而他,是這個家族中「溥」字輩的最后一位成員。

這位去世的老人,是中國最后一位醇親王,載灃的第四子——愛新覺羅·溥任。他的家族,十分顯赫, 他的奶奶是慈禧,大伯是光緒,溥儀是親哥。

除此之外,參加他追悼會的還有《新京報》等知名媒體。

然而如此家世,老爺子生前卻從不提及,反而在平凡的教師崗位上辛勤耕耘了幾十年。 這位很少為人所知的低調「皇弟」,他的故事,開始于民國時期的醇親王府。

01覆滅的王朝,生于民國的「小王爺」

1918年,已是民國七年。這年9月,什剎海旁的醇親王府,一個小生命呱呱墜地。已經三十五歲的醇親王載灃,抱起新得的兒子,臉上滿是笑意。看著懷里的小兒子,他仿佛看到了長子出生時的模樣。

「你倒是和你哥有緣,都是屬馬的。」載灃逗著懷里的小嬰兒。這位舊時的醇親王恐怕還不知道,這個被他取名為溥任的小兒子,竟是唯一一個畢生陪在他身邊的孩子。

出生在民國的「小王爺」,并沒有受到外世的侵擾,高高的院墻似乎隔絕了外面的喧囂變化,他依舊在王府宅邸過著金尊玉貴的生活。對這個家中最小,且唯一承歡膝下的兒子,作為父親的載灃更是時時關注,事事上心。

所以,小溥任的童年,和家族中以往的「小世子」們并沒有什麼不同。

小小的溥任從未出過王府,他第一次走出王府,是去看那位被隔絕在更高院墻內,做了「皇帝」的哥哥。

這天,相差十二歲的兄弟倆終于見面了。溥儀看著底下最小的弟弟,和他當年入宮差不多的年紀,小家伙眼睛亮晶晶,偷偷好奇地打量自己。溥儀對弟弟的溫和地笑笑,他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喚人去了庫房。不多時,幾件新巧的西洋玩具就送到了溥任面前。

小溥任當時開心極了,自此以后,入宮「探親」 成了他為數不多的出宮機會,也成了他最盼望的事。

日子似乎一成不變地過著,直到他六歲那年,變故徒生。那一段日子,一向豁達的父親,臉色一直不怎麼好,有時還唉聲嘆氣。直到有一天,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王爺,王爺,大事不好了,皇上他——真的被——被——」急匆匆趕來的管家一臉驚慌失措。

「什麼?!」小溥任看到父親猛然站起,臉色一下子更差了。

緊接著,則是家里「接駕」的慌亂。整個王府,大概只有小溥任看到自己的哥哥是開心的,這個對他和顏悅色,送他新奇玩具的「大哥」,終于可以回家了。

但看著府內人人面色凝重,沒有一點骨肉團聚的歡喜,年僅六歲的溥任滿是疑惑。此時的他還不清楚,馮玉祥的一場「北京政變」,改變了他們家族多少人的命運。

02 動蕩的時代,顛沛流離的「皇弟」

這日,小溥任站在門邊時不時地朝外張望。載灃看看小兒子,又看了眼一旁回話的心腹,嘆了口氣。

「你真的看到皇上去了那領事館?」載灃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不等心腹回話,他搖搖頭,嘆息道,「皇上到底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連我都瞞著。」轉而,又嘆了口氣,「也是,我算他——哎!」

門口的小溥任,看著苦笑的父親,又朝外望去。他還不知道,他期待回家的哥哥,再也沒有回到過這座王府。不久之后,他在書房看到發呆的父親,書案的電報上,約莫有兩個字——「天津」。

小小的孩童還不知道,這個地方,會讓他們全家駐足多年,也會見證他們一家的團聚與分離。

幾年之后,為躲避戰亂,溥任跟隨父親來到了那個曾經出現在電報上的地方——天津。 在這里,他又一次和哥哥溥儀重逢。父親載灃還是如以往一般生活低調,遠離是非。溥任很快適應了天津的生活,此時的他還不能深刻體會時局的「嬗變」。在他眼中,此時的天津生活安逸平和,雖平淡,但卻幸福。

但平靜和幸福往往很容易被「打破」。

一天,溥任放學回家,只聽到「啪——」地一聲,似乎是器皿被摔碎的聲音,他被嚇了一跳。隨即,父親憤怒的聲音從書房內傳來。

「我真是白操心——我到底是他阿瑪,我會害他嗎?!」溥任看見父親雙目赤紅,臉色發青,原來梳得一絲不茍的頭髮有些許凌亂,一邊怒吼,一邊在來回踱步。看到父親的樣子,他有些吃驚。因為在他印象中,父親一向是溫和不爭的,他從未見父親如此憤怒。

而一旁,自己的堂叔正在相勸:「大哥,別生氣,氣壞身子不值當。 皇上到底,還是您的——」

堂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父親打斷:「正因為到底是我——,我才一次次地苦苦相勸,可結果呢——啊——你看看——你看看!」父親氣得全身發抖,繼續怒吼,「他這是數典忘祖啊!簡直喪權辱國!這種違背家國之事,如何能做!日本人豈是好相與的?!我早就說過,這是與虎謀皮,最后鐵定成不了什麼事!」

父親的憤怒讓溥任有些害怕,一時之間不敢動彈。突然,父親卻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屁股坐下,長嘆了一聲。在父親腳邊,和一堆花瓶碎片躺在一起的,是一張報紙,上面赫然刊登著自己的哥哥在滿洲登基的消息。

溥任從父親對哥哥的責罵中,聽出了父親深深的擔憂。父親是皇族中難得能夠認清并接受現實的人。他從不參與任何「恢復往日榮光」 的活動。

因為父親清楚地認識到,大清王朝,已經在歷史的洪流中湮滅。任何努力,只是徒勞。

從那天開始,家中就常常出現來拜訪的日本人,自己的哥哥,更是信和電報接連不斷。這些,都是來「動員」父親去滿洲國「享福」的。

但每一次受到「邀請」,父親都會拒絕。到后來,父親更是把他和妹妹看得緊緊的,一開始他還不明白,直到聽到父親和堂叔的談話,他才知道怎麼回事。

「哼,居然把念頭動到了溥任他們這幾個小的身上!怎麼,我送了兩個兒子還不夠,要我一家老小全去當人質,都去干那對不起祖宗的事?!什麼太上皇,我可不稀罕!」

罵歸罵,但做父親的,如何會不牽掛兒子,看著溥儀一封封的來信,想到兩個兒子在東北不知到底如何。實在放心不下的載灃,以私人探訪的名義,帶著溥任和兩個小女兒去了所謂的「滿洲國」

一路上,溥任興奮極了,他對哥哥還是抱著一絲期待的。特別是下了火車,看到迎接他們的是哥哥組織的「皇家衛隊」,其中更是不少八旗子弟,他的期待更甚,此時父親的臉色也終于好看了些。

可所有的期待,在到達「皇宮」的第二天,就被現實無情打破。

在他們到達的第二日,荷槍實彈的日本關東軍,趾高氣昂地在滿洲國「皇宮」中穿行,同時傲慢地指責溥儀他的衛隊去火車站是侵犯了日本的「主權」。甚至,連溥儀接見什麼人,都要日本秘書安排。

這些,都讓溥任目瞪口呆,也讓載灃氣憤不已。

接下來的日子,更讓這父子兩的心沉到谷底。他們看到了在日軍包圍下的「皇宮」,沒有「話語權」的皇帝以及表面恭敬,實則傲慢輕蔑的日本人。所謂的「滿洲國」,儼然已是日本的「囊中之物」

這些,讓載灃氣得半死,他一生雖不能力挽狂瀾,但卻從來沒想過要通過出賣國家獲得政治支持。這日,他私下痛心地對小兒子溥任說:「他這是給日本人當兒子啊,這兒皇帝當得,連石敬瑭都不如!日本人不是什麼好東西,與其如此,還不如當個百姓,起碼活得像個人!」

看著眼前憤怒傷心的父親,溥任只能勸慰,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開口:「阿瑪,我私下聽到,皇上和日本人,都想把我們留下來,想讓您……」

載灃點點頭,說道:「確實如此,但我們決不能留下!我是以私人身份來探親訪友的,不是來做官的。」

可要走,哪那麼容易。載灃想了想,說道:「這樣,自明兒起,你就說我水土不服,身體不適,這飯菜吃不下,也就不要給我送了。」

于是,在載灃「裝病絕食」的威逼之下,溥儀和日本人退讓了。溥儀害怕真把親爹給逼死了,這「不孝」的罪名他無論如何也擔不起,日本人也不敢真的拿載灃的命開玩笑。于是,他們才得以回到天津。

這次東北之行,哥哥的「傀儡」生活,父親痛心疾首的怒斥,以及不愿向日本人折腰的決心,在少年溥任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即便回到了天津,日子也并不安穩。不久之后,日本全面侵華,因為溥儀的原因,日本關東軍和汪偽政府一次次上門威逼利誘,請載灃出面「主持大局」。但載灃始終不為所動,態度前所未有地堅決。最后,索性關門謝客,一心帶著兒女專心讀書。

這些,溥任都看在眼中。一向溫和,甚至被家族認為「懦弱」的父親,在關乎國家和民族尊嚴的問題上,卻挺直了脊梁,絕不肯丟掉作為中國人的底線和骨氣。父親,成了他的榜樣。

本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但一場天津大水,又打破了他們漸漸平靜的生活。不但諸多財物損毀,甚至連父親的「醇親王印」都差點遺失。不得已,他們一家,只得又回到闊別已經的醇親王府。

回京后的溥任看著這座宅邸,感覺既熟悉又陌生。離開時還是幼童,歸來已是青年。在外的這些年,家人走的走,散的散,仆從也去了大半,偌大的宅邸,顯得蕭瑟而孤寂。昔日輝煌的醇親王府,關上了略顯斑駁的大門,在它的主子們閉門遠世、潛心讀書的日子里,戰爭的硝煙漸漸散去。

日本投降了,戰爭結束了,但醇親王府歡喜慶賀的笑聲,卻因為兩個消息戛然而止。

「確定,沒有他們的不好——」溥任看到父親問出這話時,手都在顫抖。想到兩個哥哥,溥任心中暗暗嘆氣,「他們應該沒事,只不過,如今還沒打聽到關在何處。」

「我早就說過——哎,咎由自取啊!」載灃長嘆一聲,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幾歲。想到還有一件大事尚未解決,他強打起精神,「那,另外一件事,可打聽到什麼?」

說到這個,溥任的神情放松了下來,「打聽到了,聽說,只要是辦學校的舊王府邸,政府大概是不會沒收的。咱們府里如今有不少地方閑置,與其空著,不如拿來辦學校。這不也是父親一直以來想做嗎?」

載灃立刻拍板同意:「讀書辦學,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我們這座宅子又能保存,就這麼辦吧。」

就這樣,在父親的支持下,「競業小學」的牌子,在昔日的王府豎了起來。 沒有政府經費的支持,招收的學生又大多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學費更是自愿給就給,給不出就算。多年坐吃山空的醇王府,所剩的財產已經不多。可溥任一家卻毫不猶豫地一次次變賣典當家產,充作辦學經費。

競業小學越辦越好,學生原來越多,溥任每天雖然忙碌勞累,但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和充實。每次看到孩子們純凈的眼神,他總不由地彎起嘴角,覺得這座人丁零落的醇親王府,有了這些孩子的聲音,似乎都鮮亮了起來。

教書育人,桃李芬芳,未來可期。

但一年多之后,溥任充滿希望的生活又一次被打碎了。這天,一群國民黨軍人強行闖入了醇王府。

「你們,你們這是要干什麼?!」看著荷槍實彈的官兵,溥任強壓下怒火,「這座宅子,是祖上傳下的,前些日子我們已說過,這宅子我們不——」

「哼——這是給你們一個為黨國盡忠的機會。」領頭的國民黨軍官撇了眼溥任,冷笑道,「現在告訴你,這座宅子我們要征用。你們人也不算多,園子那邊夠住了,我們可沒把你們趕出去,到時可別說我們不講道理。」

「你們——」溥任握緊了拳頭,但看著身后老去的父親,和一大家子婦孺,他咬咬牙,讓全家搬去了花園一角。百年宅邸被強占,自己的兩個哥哥卻生死不知,國民黨時不時的騷擾……父親不堪這種種打擊,病倒臥床不起,所有生活的重擔,都壓到了溥任的身上。這樣的日子,讓溥任常常暗暗嘆息:「度日如年啊!」

終于,苦苦掙扎的溥任迎來了生活的曙光,北京和平解放了。

舊王朝的「余暉」,新時代的人民教師

解放后沒多久,黨的相關政策和執政能力,讓原本對新政權惴惴不安的溥任一家,終于放下心來,他們看到了這個國家強盛起來的希望,這個特殊的家庭對新政府由衷地信服。

憑著一腔愛國之情,溥任在父親載灃的支持下,轉讓了醇親王府和后來居住的一處大的宅邸,之后又把自己一手創立的「競業」小學連同地產交給了國家。「交給國家,我放心!」溥任笑著對別人解釋,他相信,交到國家手里,他的「競業小學」會越辦越好。

而他,仍持續著自己的夢想,一直奮斗在教育一線,成了學生口中尊敬的「金老師」。這一叫,就是幾十年。

溥任從幼時開始,求而不得平靜生活終于真正實現,也再不會被打斷。

時間飛逝,溥任也漸漸老去,離開了教育崗位。 但退休后的「金老師」,又不停歇地開始了清史研究的工作。這抹舊王朝的「余暉」,卻在新時代竭盡所能的散發他的光和熱。

這抹「余暉」的「特殊」,也讓南鑼鼓巷周圍更多的人認識了他。

「呦,任四爺,您又來匯款,這次是往哪兒捐?」郵局匯款的工作台,工作人員笑著打招呼,「得,又是學校,明白!您稍等。」工作人員一邊熟練地辦著業務,一邊和溥任打著招呼。他一抬頭,正好看到停在郵局門口的腳踏車,不由開起了玩笑。

「你這‘老鐵’還沒換吶。還有這汗衫,您夏天就指著它穿了?怪不得了,那擺地攤賣汗衫看到您,笑得跟看到親爹似的。」

溥任哈哈大笑,說道:「我這‘老鐵’雖老,但可是‘老驥伏櫪’,結實得很!甭看這衣服便宜,可穿著舒坦啊!這呀,多少錢都換不來!」

「那是,人活著,不就圖個舒坦嘛!您老高興就成,這是收據,您收著!」溥任接過收據,笑著走了。

「嘿,這老爺子誰啊?」旁人不解,「這看著也忒寒酸了,過得有點摳啊。」

「摳?!」工作人員斜了那人一眼,「他要是摳,那就沒大方人了!他呀,才是真正的‘爺’!」

「啊?」旁人一頭霧水。后來,他通過打聽知道老爺子的真實身份。也知道了建國后,溥任捐出大量文物、書籍和珍貴的歷史資料,估價要以「億」計。所得的書畫和文稿的稿酬,也常常因為做慈善,捐了出去。了解過后,欽佩之情油然而生。

當然,也有人對溥任的這種「大方」行為不理解,覺得他「傻」,更覺得他的‘平凡節儉’不符合‘皇親國戚’的身份。每每此時,老爺子總是溫和地笑笑:「人不能落伍,要跟得上社會的變化。不管我們是不是皇親,但是,我們一家人,一輩子沒有吃過軟飯。不吃祖宗飯,這是最驕傲的!」每次說到這個,溥任總會顯得有些自豪。

祖宗的「余蔭」仍在,卻能選擇不依賴、不依靠,自食其力,不僅值得驕傲,更值得敬佩

2015年4月的一個春日,點點陽光透過窗欞,灑在老人的身上。老人安詳的閉上了眼睛,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舊日的醇王府、豁達的父親、當過皇帝的大哥、他的學校、他的學生……他的一生有遺憾,但更多的是從容和坦然。

享得了富貴,耐得住清貧,受得住誘惑,守得住底線。可能,這就是真正的「皇家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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